第十三回 生死局(5)(4/5)
一劫眼见二人一言不合,便即抽出兵刃,竟欲取人性命,又想起纪黯先前抛出留下马车的话来,不禁心中一动“潇湘派突然现身江南,已是令人大为不解,我老和尚又身无长物,也不至于因财害命,难道他们竟是为了车中的白衣雪而来?”
金刃破风,敌人一鞭一刀,已是左右袭来,一劫无暇细想,僧袍袍袖一拂,还以一招“双袖清风”,袖底生出两股劲力,将纪黯的三尸散瘟鞭和隗黩的青獠鬼头刀生生震开。
纪黯、隗黩心下愕然,要知三尸散瘟鞭和青獠鬼头刀,俱是势大力沉,双双砸砍之下,大有裂石穿云之力,孰料老和尚双袖轻轻一拂,两件厚重无比的钢刃,顿时犹如砸砍在一团棉花之上,全不受力,而那团棉花却又生出一股柔和的反击之力,震得自己手臂微微发麻。
一劫双袖旋即一收,负手在背,面露微笑,似是轻描淡写间的无意挥洒,丝毫不着痕迹,暗想“潇湘派确是为了车上的小施主而来。此人先为西域三绝所伤,如今又被潇湘派追杀,得罪的都是江湖的厉害角色,看来闯下的祸事,非同小可。”
纪黯叫道“老和尚,好功夫。”挥舞三尸散瘟鞭,与隗黩再次上前夹攻。山道之上,二人将兵刃舞成两团黑光,一劫的双袖在两团黑光的光影中,上下飞舞,宛如两片流云在飞动。
斗到分际,一劫瞧出二人中,隗黩稍弱,右手衣袖一甩,使一记“拂袖而起”,已将纪黯的三尸散瘟鞭裹挟于袖底,纪黯只觉对方袖中生出一股强劲的黏滞之力,自己手中的钢鞭几欲脱手,不由大惊,赶紧运力回夺,一劫左手袖袍向上一拂,一招“举袖为云”,袍袖如鼓足了风一般,击中隗黩青獠鬼头刀的宽厚刀身,隗黩如何把捏得住?虎口一震,青獠鬼头刀脱手飞出,不偏不倚,斜斜地插入路旁一棵松树的树干之中。一劫右足飞处,一脚将隗黩踢出三丈开外,直踢得他肋骨欲断,身子险些堕落山崖。
纪黯心道“这个老和尚倒有些门道。”口中念念有词,脸上隐隐现出一层黑气,左掌一扬,正是潇湘派的阴毒功夫“鸩尸毒掌”。肉掌未到,一劫已觉腥风扑面,如死鱼腐烂变质一般恶臭难当。
一劫心知对方掌中有毒,袍袖一卷一甩,使出一招“袖里玄机”,袖中生出一股旋风,将纪黯的毒掌带向旁边,纪黯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在原地转了个圈,毒掌“啪”地一声,拍在身旁一棵松树上,震得松针如雨珠一般,纷纷坠落。
一劫斜眼一瞥,落地的松针瞬时枯萎变黑,毒掌的威力委实嚇人,他涵养再好,也禁不住心下又惊又怒“你们忒也狠毒,招招都要取人的性命。”双臂一展,袍袖犹如鼓足了风的船帆一般,猎猎作响,蓄势而发,纪黯心中一凛“老和尚好强的内劲!”心寒胆落之际,刚要向后撤身,只觉眼前一花,一劫已欺至身前,袍袖倏地击中他的面部,顿时打得他鼻青脸肿、皮开肉绽,一声闷哼,立时昏厥了过去。一劫盛怒之下,终是手下留情,这一击若倘若再加上几分气力,纪黯颅骨碎裂,焉有命在?
一劫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陡然之间,身边方才那具闹鬼的棺材“喀嚓”一声,棺盖现出一条缝隙,数十点寒星,从缝隙中激射而出,打向一劫的周身要害。
这一下太过突然,敌人又近在咫尺,实难避让,危急时刻,一劫本能地袍袖一挥,将那数十点寒星尽皆卷入袖中,旋即内力一吐,数十点寒星反射回去,数枚暗器打入棺材之内,只听“噗哧”、“噗哧”几声闷响,藏身于棺内的偷袭之人高声惨呼,遭自己打出的暗器反噬,躺在棺内大口地喘着粗气,声音痛苦不堪,显是受伤不轻。
一劫暗叫一声“好险!”心想江湖传言潇湘派行事,向来诡秘狠辣,今日初会,果是卑鄙阴狠无比。
月洒清辉,山林寂阒,一劫立在荒岗上,回思方才种种惊险诡谲之处,实为生平所未见,不免心中犹有余悸,寒风拂体,方觉自己的背脊、手心,微微发凉,都是冷汗。
忽地远处幽冥之中,一个声音飘飘悠悠传了过来“出家之人,当以慈悲为怀,怎能出手伤人?”声音缥缈,听来颇感费力,令人极不舒服,却又字字清晰,钻入耳中。
一劫脸色微变,暗思“真是半夜出门撞见鬼,难道潇湘派今晚竟是倾巢而出?”朗声道“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金刚怒目,故而降伏四魔。老和尚遇到邪魔外道,还谈什么‘慈悲’二字?”
那人沉默片刻,冷笑道“很好,很好。”就此寂然不语。一劫正自奇怪,那人忽地纵声大笑,声震山野,一时间笑声似从四面八方,一齐传将过来。
一劫心道“此人声音飘忽不定,为何身形也飘忽不定?”那人笑声不绝,只是笑声中全无半分欢愉之意,与其说在笑,不如说是在哭,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一劫只觉心烦意乱,喝道“施主何须装神弄鬼,故弄玄虚?还不速速现身相见?”
那人笑声戛然而止,冷冷地道“世乱奴欺主,年衰鬼弄人。活在如今的世道,做鬼比做人可强得多了。”话音一落,只见荒岗远处现出一团人影,看不甚清,等到走近了,一劫方才看清是四名青帽黑衫的汉子,抬着一口硕大的棺材,棺材上端坐着一名枯干瘦削的老者。
来到一劫身前,四名大汉将棺材从肩头卸来,缓缓放到地上,随即如中了邪一般站定不动,每个都目光呆滞,表情僵硬。一劫凝神再看那老者,不由吓了一跳,那老者一张脸甚长,面色青惨,眼神死灰,脸上几无半分肌肉,尽是枯骨,灰袍包裹的身子异常瘦削,直如一具骷髅一般,端坐于棺材上,动也不动,全然不似活物。更令人惊奇的是,他右手托着一口黑黝黝的大钟,少说也逾二百斤,老者却似毫不费力。
一劫不知大钟中有何古怪,心下正自惊疑不定,枯干老者蓦然右手一扬,一件绿油油的物什疾射而出,在空中发出诡异的光芒,“噗”的一声,打进藏人的那具棺材之中。棺材中那名偷袭一劫的潇湘派弟子,受伤后一直在大口地喘气,气息奄奄,却也一直不得断气。枯干老者绿油油的物什打进棺内,只听那人发出长长的一声惨呼,凄厉无比,深夜中令人毛骨悚然。
一劫惊得“哎呀”一声,道“你……”那人在棺材中一阵蹬挠,想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挣扎数下之后,终是无力,蹬挠之声渐弱,到最后归于寂然。
一劫眼睛睁得滚圆,实难相信看到的这一幕。那枯干老者忽地开口说道“大和尚将车马留下,老夫饶你不死,快快逃命去吧。”听他说话的声音,正是方才大笑之人。
一劫心念一动“这具半死不活的僵尸怪物,内力非凡,却又心狠手辣,莫非是他?”说道“原来是司空帮主驾临,山僧这厢有礼了。”说着双手合十为礼。
那枯干老者,正是威名赫赫的潇湘派掌门人司空悲秋,大剌剌地也不回礼,暗想“老和尚一眼道出我的名号,倒有几分眼力。”冷冷地道“见到老夫不仅要有礼,更要有胆。”
一劫微微一笑,道“戒为无上菩提本,持戒之人,又何惧邪魔外道?”顿了一顿,又道“司空帮主不在荆湖老家消闲纳福,却为何到这江南水乡来装神弄鬼?”暗忖“就连司空悲秋都亲自赶来了,白衣雪年纪轻轻,闯下的祸事可不小。”
司空悲秋一张青惨惨的长脸,霎时布满了一层黑气,死灰般的眼神,忽地精光暴射,右臂一扬,手中托着的那鼎大钟直飞起来,落在一劫身前,大钟嗡嗡作响,激得灰土飞扬。
一劫担心大钟内与先前的棺木一般,另藏玄机,双掌一前一后护于胸前,凝神戒备。只听司空悲秋道“老夫到此,是专程给你大和尚送终来了。”口中念念有词,喝一声“疾!”如同干枯鸡爪一般的食指连弹,四道画符飘飘荡荡地飞出,一一粘到四名抬棺的黑衫汉子胸前的衣襟上。
司空悲秋显露的这一手功夫,竟能将轻若鸿毛的画符,如飞镖、石子等重物一般投掷,全凭深厚的内力使然,来不得半分的取巧,比之先前抛掷二百余斤的钟鼎,更是难了很多,一劫暗自喝彩“司空老儿倒非一味卖弄玄虚,潇湘派能叱咤于荆湖一带,罕逢敌手,实非幸致。”正自凝思之际,那四名青帽黑衫的汉子画符上身,空洞的眼睛之中,忽地闪动着野兽般的凶光,喉间荷荷有声,径直向他冲了过来。
一劫寻思“潇湘派善于移尸走灵,司空老儿的画符想必有些古怪。”他不等四名大汉近身,双袖飞舞,最前面的两名汉子已然胸口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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