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乱极思治(3/5)
明晟被他腆然一揖,顿时激得黑云压城,于宫门前忍了一忍道“你自恃熟读诗词,倒给本宫讲一讲,‘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是何意?”直指世间之路荆棘遍地,直斥廉衡用心险恶,远胜江头的风高浪急。
廉衡以为他会骂得更生猛毒辣些,譬如“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之类,孰料骂来骂去更多的是伤己,身侧臂膀个个面和神离他岂能不伤。少年一瞬觉得他可怜,堂堂一鎏金太子被明胤愣是逼得黯淡无光手足无措,可他连自己都可怜不过来又如何去可怜别人。何况,没来由让一个“奴婢”去可怜“主子”的。
廉衡也不正面回话,顾自慢吞吞道“花下一禾生,去之为恶草。”意即他廉衡这株小禾苗,长在了马万群敖广这帮贪花之丛里,碍眼确实是碍眼,但就看太子爷以为他是杂草要拔了去了,还是要当贤明少数拔了贪花以培育禾苗了。
将问题抛回给太子,也是精明无比了。
明晟失口冷笑“你也敢把自己比作为五谷禾苗?”
廉衡“妹婿有个外号,豆苗,据说是因为生而像一株豆苗,脑袋圆圆又细又长细细长长。”施步正忍不住噗嗤一声,又紧忙低头憋笑,少年顾自继续,“禾苗也好豆苗也罢,统归是充饥之粮。”
言讫他尾巴一夹,低眉顺目特别乖地静站一侧,宛如一颗豆芽菜,泡水太久满眼委屈。
明晟盯着眼前这披着菜皮的狼灭,气不打一处,“装模作样的,以为跟本宫围棋盘里下象棋就能避罪了?”他扫眼不远处车厢,“池塘里的藕,数你心眼多!以他四人身手能让马车被射成个刺猬?还绕街游行?以为父皇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廉衡闷咳两声,出其不意道“今晚,妹婿能否暂住东宫?”
施步正四人齐齐望向少年。
明晟没料得如此请求,一时忘了还要质问他许多事,起先一怔转念一恼“你这是要他们将东宫当作靶心打了?”
廉衡本想说“马万群面和神离,他怎么想殿下已不重要了,至于永夜盟血刀留,他们将我们都当作敌人,靶心本就无东宫或襄王府之分”,但他最后选择了沉默,明晟何其聪明,即便廉衡不说他也早就识清了状况,因而少年只是挠着鼻头不吭声。
“怎么,现在连敷衍之词都不稀得同本宫说了?”
“不想同殿下说假话而已。”
“你这句不还是糖衣炮弹?”
“殿下若作如是想,可真真冤杀了妹婿。”
明晟直觉头疼,不想与他在府门口扯皮拉筋,拂袖而去。
廉衡再度挠了挠头,转身干觑身后四杰,涩涩道“那啥,我们……脸皮厚点,跨进那道门再说,总不至于还轰我们出……”
话未竟,邝玉两步近前“殿下又没说不让你们住,戏还多的不行。”
时交亥时,明晟已换好常服,用了晚膳瞑坐外殿等着自发来负荆请罪的人物。少年跨进殿门后每一步都走得方寸漫长,他弯腰深躬周全礼节,瞥眼太子对坐的茶盅嘴角悄然上扬,尔后驻站原地风声不动。
近乎一刻钟的沉默对峙,明晟才深深长长叹口气“坐过来吧。”
廉衡无声落座。
见其毫无开口之意,明晟略韫“架子倒越端越大,既是自觉来请罪的,不该先行开口说点什么?”
廉衡坦然道“贪蠹死不足惜,我不认为殿下会因他们怨愤于我。”
明晟冷笑一声。
廉衡“徐恩祖是马大人活活推出来顶缸的,他之覆灭罪不在我。”
明晟捏紧手底茶盅“那你今夜来做甚?”
廉衡犹豫几许“是为明天的人。”
太子爷心头“铮”得绷了一下,他尽力压制韫容“怎么,襄王府断不掉我东宫所有臂膀誓不罢休么?”
退守门口的邝玉瞪眼施步正,心道你们又要搞什么鬼?
施步正自然答不出所以然,只能虚虚地望向夜空,那一刻他突然很想念同邝玉一直能气势相抗的秋豪,更想念忠纯干净的蛮鹊,他深知他不适合待在这种压抑场合中添乱堵己。他已迫不及待要去到南境。他很想冲进去拉走少年道我们不要再待京城里跟那些官宦阴来阴去了,我们带着蛮鹊一块去南境,那里有山有水有主子。
明胤终究是他们的主心骨坐纛者!
屋内,廉衡小声翼翼“此人,当由太子殿下抉择处理,殿下若同意妹婿撕破他伪善面具,明日派邝护卫协同周远图押一个人赶赴都察院即是,若心生不忍,亦知会我等一声,我们替您保全了此人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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