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〇 江下繁花(九)(2/5)
枪缨当然不是真的消失了。沈凤鸣只不过在进退的这一刹那,突然想知道——穿上“曲重生”的外衣,是不是真能令三十变成另一个人。枪身之长、袍袖之柔,足以令得他以最简单的“青丝之舞”造出一瞬间的幻觉,这幻觉对大多数人或许无关紧要,可是三十——那个连半点月缺都见不得的三十——一定无法忍受一柄缺少了缨的长枪,一如他无法忍受所有与他想象中不同的画面,那些无法依他的计画演进的现实。
今日没有阳光,青丝舞的幻觉亦不过是那么片刻,可也只需要那么片刻,沈凤鸣已听见三十的呼吸重了一点。他心中笃定——刀兵之上与三十一时确分不出高下,可若对症使出幻术,时辰一久,三十那心疾定会发作。他借这片刻侧身欺近,压低声音向三十戏谑:“曲重生——他不知道你这个病吧?”
三十面色依然没有变,那片刻失态太短暂,以至于仿佛从不曾存在,可他目中的微恚还是出卖了他心神的动荡。“卑鄙。”他在与沈凤鸣四目相遇时吐出两个字,哪怕他明知——这不是此际最恰的举动。
“我劝你想清楚……”他听见沈凤鸣笑着,“是认输,还是让这么多人都看见你发病时那样……”
三十喉间冷抽,“渡江”以比适才十倍的狠厉直驱而前。认输?认输二字不在他的计划里,更不在曲重生的计划之中——即使他深知在沈凤鸣的幻术面前,自己心力之弱点正是他俎上鱼肉——即使认输的不体面比起发病时的惨相,根本微不足道。
——就在方才那么转瞬即逝的失神里,他竟觉得自己又看见了那些旧日的支离,那些——他不知该称作疼痛还是温暖的记忆,那些今日的麻木与冰冷里连碎片都无法拥有的往昔。
沈凤鸣皱眉。三十既为食月之首,素来冷静自律,此时理当知道如何选择方对自己更为有利,而非这般轻易被激怒。可他无法从那张假面上看出更多的端倪,只得冷笑:“你自找的。”他手心翻动,掌上带出的一些儿微风在长枪那直刺而来的气力掩盖之下几不可见,可便是这一些儿微风扫乱了枪缨漂拂的方向,那浓重沉淀了的腥红之色在刺至尽头随即收回的交替刹那张开如伞,缨绺在三十眼中忽散漫如雾——如一蓬耀目的血雾。
一种奇异的不协调感侵上三十心头,他咬了咬牙——沈凤鸣若不手下留情,他当真不知今日结局如何。
便在此时,座上有人陡叫道:“停手!停手!曲盟主,我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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